CP:茸布茸粮食向
分级:Gen
时间线在不知廉耻的紫烟后。
一件小事
皮波今天两次试图把手伸进别人口袋里,两次都被抓了现形。
第一次他瞄准了一个正在专心拍照的亚裔游客,他在她的大衣口袋里摸到一部手机,却没料到那手机上系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挂件——许多毛茸茸的球和一串该死的小铃铛——它们在离开口袋的瞬间出卖了他。那亚裔女孩回头看见他,尖叫起来。
“小偷!”她的嗓音又尖又细,差点震破了皮波的耳膜。“我的手机!”
女孩用磕磕绊绊的意大利语喊着,一面死死抓住了皮波的袖子。皮波握着她的手机(和一堆傻了吧唧的挂件)僵在原地,直到女孩的叫声引来了景区附近巡逻的条子,他才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慌乱地挣脱了她。手机掉在地上,可爱的绒毛球们被坑洼里的污水弄的脏兮兮的,但皮波顾不上捡起来,他落荒而逃。
第二次更不走运。尽管他成功地从一个姑娘的衣兜里摸出了钱包,但在下一个瞬间被人揪住衣领拎了起来。
“你他妈在干什么!”那姑娘的男朋友晃了晃他,像是晃一只小鸡仔。皮波被衣领勒得喘不上气,双脚在半空中胡乱蹬着,有几下踢中了男人的小腿。男人生气地吼了起来,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又朝他屁股狠踹了一脚。皮波哐当一声撞翻了垃圾桶。他晕头转向地躺在垃圾上,打他的男人朝他吐了口唾沫。
“狗娘养的。”男人拉过女友,骂骂咧咧地走了。
皮波看着男人走远了,也朝他们背影吐了口水。
“一对婊子。”他咕哝着,因为扯到了伤口而疼的抽气。他从垃圾里爬起来,摇晃着离开。他的鼻子在流血,左边肋骨撞得生疼,头也磕破了,身上沾着垃圾和污渍,这让他闻起来让人想吐;但皮波只有两只手。街上的行人纷纷绕开了他,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他也是垃圾一样。
今天真的不是他的幸运日。但他必须得搞到点钱。马上就是星期天了。
街上开过来两辆黑色的轿车,走下来几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皮波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尽管他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个帮派,但他有眼睛,看得出那些人都带了枪,似乎在寻找什么,这已经足够让他远远避开了。他加快脚步又往前走了一段,直到感觉自己的肋骨发出了抗议,才找了条小巷子钻了进去。他靠着长满苔藓的砖墙慢慢坐了下去,试探着按向身侧,立刻大叫出声。
“天杀的婊子养的——”
皮波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他转头望向巷子深处,一个黑影把他吓了一跳。他等了一会,那个黑影没有动。皮波咽了口唾沫,扶着墙,轻手轻脚地挪步上前。
是个男人,金色头发,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地倒在潮湿肮脏的地面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男人的肩膀被撕开了个恐怖的口子,正往外汩汨留血,把他身上那件看起来很值钱的大衣弄脏了一大片。
皮波下意识地想起刚刚看到的流氓。他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但他又停下来,皱着眉头盯着那件大衣。他扭头看看巷口,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又回头盯着地上的男人,男人依旧没有动静,像是死了。巷子里除了皮波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好吧,再试一次。”皮波吞了口唾沫,咕哝道。
他再次靠近了男人,在他身边蹲下,慢慢把手探进男人的大衣口袋。手指摸到一片温热滑腻,皮波“操”了一声,立刻抽出手来,上面全是血。
“操操操,妈的。”皮波胡乱蹭了蹭手,望着依旧不省人事的金发男人,叹了口气。“我猜今天咱俩都挺不走运的。”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皮波已经发现那男人口袋里空无一物。
皮波屏住呼吸,再次伸手探向另一边口袋,祈祷至少能有些零钱也好。
“什——”
那本应该是死了或者昏迷的男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力气大得很,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攥碎了。皮波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回过神来,他立刻大喊道:“放开我!操你的!”
那金发男人的眼神立刻紧张起来,他松开手,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却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皮波起身想跑,爬起来的时候却扯到了左边身子,疼的嘶了一声,跌坐回地上。
“……你还好吗?”那金发男人终于缓过气来,问他道。
皮波瞪大了眼睛。“你问我还好吗?你才是快他妈断气了的那个好么?”
金发男人笑了笑,又低咳了两声。“……你的鼻子在流血,可惜我没有什么能够止血的东西。”他顿了顿,说话仍有些费力。“如果刚才弄疼你了,我很抱歉。我以为是那些人来了。”
皮波盯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谁,”他小心地选择字眼,“也没兴趣知道。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你的钱包。”他清了清嗓子,飞快地说:“如果,我是说,你把钱包给我,我就不会大喊大叫引人过来。”
金发男人挑了挑眉。尽管虚弱,但奇怪的是,他看向皮波的目光让皮波想退缩。“我明白了,”男人说,一面瞥了眼皮波垂着许多线头的脏兮兮的袖口。皮波畏缩了一下。
“快点决定!”他低声对男人吼道。
“我可以给你钱,但我身上的现金很少,”男人缓缓道:“如果你想赚多点,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皮波问。
“找个安全的地方把我藏起来,再给我找个电话。”男人说,“不需要很久的,我保证。我安全后,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皮破看了他一阵,然后垂下视线,摇摇头。“老兄,我知道追你的那些是什么人。我不想惹麻烦。”
男人的声音依旧微弱而平静:“但麻烦很可能已经找上你了。而且你需要钱,不是吗?”他听起来几乎是温柔。
皮波犹豫了,依旧盯着地面。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最后,他问道。
男人耸耸肩,但立刻倒抽了口气。“我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哪也去不了,你不用害怕我跑了。至于报酬的部分,“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大衣,“光是这些扣子就值上十几万里拉,不过当然我不会用扣子付账的。只是想说钱的部分你不需要担心。”
皮波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好吧,”他瞪着男人,“但如果你骗了我,我就狠狠揍你一顿,然后再把你扔给那些人。”
“成交。”
皮波撑起男人半边身子,把他往阴影里挪了挪,又把巷子里的几个垃圾袋搬了过来,勉强挡住了男人。做完这一切后他跑到巷口,坐在地上,病怏怏地斜靠着墙,等着搜查的人过来。
“小子。”一个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的人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见过一个金发白人男子吗?穿了件深蓝色的大衣,肩膀有伤。”
皮波半抬起眼睛瞅了对方一眼,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然后摇了摇头。
“真的没见过?他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皮波耸耸肩。“见过的话我会有印象的。我在这儿坐了一早上了,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讨要钱,没得到一个子儿。”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往那黑帮身上凑去。“先生,”他舔舔嘴唇,做出一副纠缠的样子,“行行好,我饿了很久了,我只要几个硬币,求您了……”
那人这才闻到他身上垃圾的腥臭味儿,立刻皱着眉头走开了。他对几个同伙摇摇头,一帮人又往另外几条巷子里看了看,最后上车离开了。
皮波看着他们消失不见,才走回“垃圾袋墙”后面,发现那个金发男人还保持着几分钟前他把他放在这里的姿势,一点动静也没有。
“操,”皮波慌乱地去摸他的呼吸,“你可别死了。”
幸好那男人还有气,看来只是昏过去了。皮波松了口气。
“我猜我要是把你就扔在这儿,你绝对活不过今晚。”他看着男人的伤口喃喃道。那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了,但看起来依旧可怕。
最后,皮波叹口气,费力地架起男人,半拖半扛地带着他朝巷子深处走去。
皮波把男人挪到床上,男人呻吟了一声,疼醒过来。男人看着挺瘦,却不轻。皮波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瞪了一会男人汗湿而苍白的脸,嘟嘟囔囔地从地上爬起来去倒水。
男人喝了点水后,精神似乎好了些。“这是哪?安全吗?”他问。
皮波耸耸肩。“郊外,”他说,“不知道是谁的房子,没人住很久了。”
男人挑眉。“所以你就搬了进来?”
“关你什么事,”皮波立刻嚷道,“再废话我就把你扔出去等死。”
男人闭上了嘴。一会他又问:“有能包扎伤口的东西么?”
皮波把浴室里的急救箱拿给他,在男人的指挥下帮他捆上绷带,血勉强止住了。
“你叫什么?”男人问。
皮波抬眼瞪着他。“你妈妈没教过你,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男人笑了起来。“她还真没有。好吧,我叫乔鲁诺。那么你是?”
皮波告诉了他。那男人——乔鲁诺,点点头。“皮波,谢谢你帮了我。我会付你报酬的。但我得先打个电话,这儿有电话吗?”
皮波摇摇头。“老兄,”他叹口气,“这有是有,但是早就停了,没人交钱吧我猜,毕竟这房子空了好久了。”
“我想也是,”乔鲁诺说,“那么,附近有公共电话亭吗?”
“路上倒是有一个。我可以帮你去打。你有零钱吗?”
乔鲁诺去摸自己的口袋。嘿哥们,我早都摸过了,里面一个子儿都没有——皮波把这些话咽了下去。果然,乔鲁诺的手顿住了,然后慢慢地抽了出来。
“我身上没带钱,”乔鲁诺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
皮波立刻抱起手臂。“我也没有,”他飞快地说道,“不然我干嘛管你这档子破事。”
乔鲁诺想了想,问:“那这房子里恰好有些零钱吗?”
皮波摇摇头。“门口的零钱盒里放了点,不过早就被我花光了。就像我说的,这里好久都没人来了。”
“那么抽屉里呢?你搜过了吗?”
“老兄,”皮波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儿的抽屉全都锁上了——我是说,全部,每一个抽屉、柜子或者任何能装东西的地方,全他妈有锁。我砸开过一两个,里面也就是些衣物袜子,根本没有值钱的玩意。”他举起手夸张地挥舞着,“你敢信么,我是说,谁会那么干啊!难不成,他早晨起来换条内裤也得先找钥匙开锁么。我真搞不明白,这儿之前住的是个疯子还是怎么着?”
乔鲁诺眨眨眼,男人看起来有点困惑。“那……”他看向皮波,“你有什——”
皮波坚定地打断了他。“我一个子儿也没有。”
男人看起来在思索办法。皮波也沉默着。趁男人没注意时,他小心地瞥了眼床底下。他骗了他。他有些钱。是他给人送报纸、搬东西挣的,还有一些是偷来的。但那还远远不够。他不能动它们。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乔鲁诺立刻紧绷起来,他弓起身子,眼睛紧盯大门的方向,似乎准备好了第一时间逃走或攻击。皮波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地爬起来。
“别出声,”他对男人说,“可能是邻居。那个蠢婊子总来敲门,假装没人在就好。”
他们屏息等了一会。敲门声非但没停,还愈演愈烈。门外传来女人尖利的叫骂声。“别装不在家!我看见你们进门了!”
皮波埋怨地瞪了乔鲁诺一眼。“平时我都是从后门钻进来,但是带着你我没办法。一定是给她看到了。”
“她为什么来敲门?”乔鲁诺低声问。
皮波耸肩。“没跟她说过话,我通常都装作家里没人等到她离开。不过我趴在门口听她骂骂咧咧地提过,多半都是些院子的什么傻逼事儿——这儿的杂草长到她院子里了,篱笆年久失修会伤到她的狗之类的。”
乔鲁诺想了下,拍了拍皮波的肩膀。“去开门。”
皮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我可不想跟那个神经质的婊子打交道。”
“她看到我们了,不开门她会一直敲下去,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好了。”乔鲁诺命令道,“去开门,无论她说什么,告诉她你会尽快处理,打发她走。”男人的神情不容置疑,皮波在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照做了。
他小心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女人粗短的手指头立刻伸进来,扒住门。
“你——你好?”皮波磕磕绊绊地说。
“可真够快的,”门外站着一个矮个子女人,穿着整套灯芯绒的家居服,还系着围裙。女人挺起胸脯,“我来是想说,你不能管管自家院子的杂草吗?它们都长到我的院子里来了!你知道我每天收拾院子要花多长时间吗!”
“对不起,”皮波咕哝道。“我明天会处理的。”
女人不耐烦地挥手,似乎要把这段时间的不满都发泄出来。“我来找过你好几次了,没人开门,但我知道你在家。别以为能糊弄我。整天关着门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像你这么自私的邻居我还是头一次见。”
“等一下,”女人突然停住了,打量起皮波来。“我记得住在这儿的人,你不是他。”
“你是谁?”女人怀疑地问。
皮波僵住了。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鼻青脸肿,衣服又脏又旧,散发着臭气。他攥紧衣角,往门后缩了一下。
“关你什么事,”他凶巴巴地吼道,希望能吓走那女人。但显然,他瘦小的身板和闪躲的眼神没什么说服力。
“这是我弟弟。”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乔鲁诺走到他身后。不知道他是怎么撑着走过来的。皮波松了口气。
“我叫乔,这是我弟弟皮波,”乔鲁诺将受伤的半边身子藏在门后,朝门外的女人伸出手。“我们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您。”
女人怀疑地盯了他几秒,然后慢吞吞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我弟弟很淘气,刚刚还在外面和别的孩子打了一架。但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皮波,你不能那样对女士说话,那很粗鲁。快向这位可爱的女士道歉。”
皮波磨蹭着往前挪了挪,眼睛盯着地。“对不起,女士,请你原谅我的无礼。”他飞快地小声说道。
那女人哼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像看着什么放坏了的东西,但她抬头看向乔鲁诺时,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不是故意找你麻烦,先生,”女人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你们的院子真得好好除除草了,那些杂草把我的花都给毁了!我每几天都得花上几个小时来清理你们的麻烦。”
“我真的很抱歉,亲爱的女士。”乔鲁诺微微歪着头,这样他站在她面前显得没那么高,“我刚搬来,家具甚至还没买齐全,也没顾上院子。不过我搬来的时候看到了,您院子里的花就和您本人一样可爱又迷人,因为我的疏忽让那些可恶的杂草溜过去捣乱,我感到十分羞愧。请接受我的歉意。”他拉起女人的手,轻轻地吻了吻。
女人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没——没什么,你知道就好。我不知道你们才搬来。这样说来,我刚才也有点不太礼貌。”她磕磕绊绊地说。
“千万别这么想,女士,”乔鲁诺恰到好处地微笑,“我太欣赏您对园艺的审美了。您一定都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我猜您对烹饪也很有一手。不像我们,好多事情搞得手忙脚乱。”
女人笑的合不拢嘴。“你怎么知道我做菜好吃的?”
“好女人总是在对付男人的胃上有一套不是吗?”
女人看起来已经彻底对他们放下戒备了。皮波松了口气。
“我经常在外面出差,有时候我弟弟得一个人在家。我会好好告诉他别给您惹麻烦的。”
女人连忙摆手。“没关系,就是离我的院子远点就行。”她顿了顿,又说:“所以你也经常不在家是吗?和之前住这儿的那个人一样,我就没见他回来过几次。”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你认识吗?”乔鲁诺突然问。
女人点点头,又马上摇了摇。“也不算认识,就瞥见过几眼。是个男人,黑头发,挺高,瘦瘦的。长得也很英俊。”说到最后一句,她朝乔鲁诺眨眨眼。
但乔鲁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飞快地问,语气甚至有些急促:“那你知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女人摇头。“我没跟他说过话。我说了,他没怎么在这儿住过,我就只见过他两三次。而且他好久都没回来了。让我想想,至少有一两年我没见到过他了。”
“哦。”乔鲁诺说。
“那么…”女人清了清嗓子,“我得回去了,我还炖着牛肉汤呢。你要——你们,我是说,要过来吃点吗?”
“今天不了,我们还得整理东西。改天我得好好准备再登门,至少得有一瓶衬得上您手艺的红酒。”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乔鲁诺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微笑着目送她回去了。
皮波几乎架着乔鲁诺半边身子,磕磕绊绊地把他挪进客厅的椅子里。男人的手扶在他的肩膀上,透过布料皮波也能感受到那不正常的热度。
“你发烧了。”皮波皱起眉头。“可这里没有退烧药。你要喝点水吗?”
乔鲁诺摇摇头,拉住他的胳膊,把几枚硬币按在他的手心里。“我没事。”他低声说,似乎十分费力。“去打电话。”
皮波瞪大眼睛看着手里的硬币。
“我刚才在那女人的围裙里拿的。”乔鲁诺说。“你从后门出去,注意周围有没有人跟着你。过来点,我告诉你该怎么说。”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找盖多.米斯达。”皮波清了下嗓子,他的声音有点滑稽的颤抖。
“我就是。”那男人说。“你是谁?”
“有——有人叫我告诉你,你那张卡朋特兄妹的唱片没有丢,他把它藏到储物室的第四个柜子里了。”
“什么?”那人大吼起来。皮波不得不把听筒拿远。“第四个?!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唱片!你这狗娘养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第四个柜子,偏偏是第四个!你完了,你死定了!我跟上帝发誓,不管你是谁,老子要一枪打爆你的脑袋,然后也塞进储物柜里,你说怎么样?”
“不,不是我,你误会了。”皮波连忙道。“是有人叫我这样说的,他说如果你一听到‘四’这个数字就激动的话,那说明你确实是米斯达本人。他让我把接下来的话转告你。”
“……说。”那男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命令道。
皮波努力重复着乔鲁诺告诉他的话:“他说,他被偷袭了,被那个你们一直调查的人,但也因此摸清了对方的能力。他说对方可以让视线范围内的替…呃,替身?我听他说的是这个词儿,替身,对方能让视线范围内的替身一段时间内无效化。”
“继续。”
“他说对方一定会利用好这个优势,紧紧盯防接近自己的任何替身,那么不妨利用这点,用替身吸引他的视线,然后让人埋伏在远处,用不是替身的方式…处理掉。”皮波咽了下唾沫。“他说你能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哼了一声。“他还说什么了,小鬼?”
“他说他受了些伤,但暂时没有危险。让你和一个叫福葛的先处理完这件事,再来找他。”皮波把地址告诉了他。
“知道了,”男人说。“谢了,小鬼。告诉那小混蛋撑着点,别等我们去找他之前就挂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皮波松了口气,再次确认了下附近空无一人后,飞快地跑了回去。
皮波从后门溜进屋子,看见乔鲁诺正盯着客厅墙壁上的装饰品发呆。“搞定了,”他说。
“多谢,”乔鲁诺移开视线,朝他笑了下。男人的脸颊因发烧呈现出病态的红晕。
“接下来做什么?”皮波问他。“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我恐怕还得待一阵。这取决于他们办事的速度。等他们过来,我就离开,你也会得到你的报酬。”乔鲁诺语气平静,仿佛他只是叫人去买了份报纸,而不是去结果别人的性命。皮波控制不住地抖了下,连忙把手缩进袖子里。
“我去给你接杯水,你看起来烧得快渴死了。”他咕哝着,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杯子,给乔鲁诺倒了杯水。
“谢谢。”乔鲁诺礼貌地道谢。
接下来他们能做似乎只有等待了。皮波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和乔鲁诺之间隔着桌子,尽可能地离他远些。
乔鲁诺看了他一眼。“抱歉,”男人说,“我并没想吓到你。”
皮波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我也在街上混了有段时间了,没那么不禁吓。”
乔鲁诺不赞同地摇摇头,眉毛皱起。“但你是无辜的。我不应该把你卷进来。你甚至还是个孩子。你多大?”
“14。”皮波说。
“你一个人?父母呢?”
“……管你什么事?”皮波瞪了他一眼。
乔鲁诺摊开双手。“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反正坐在这里也是打发时间,”他说,“我见到你一个人在街上,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不是应该还在读书么。”
皮波嗤笑了一声。“读书?我看起来像是交得起学费的样子吗?伙计,像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子可能从来都没想过,但是孤儿院里的穷孩子们连吃饭都得看人脸色,更别提花钱出去念书了。”
“孤儿院?”乔鲁诺立刻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父母——”
“他们没死,如果你想说这个。”皮波的双脚在半空中晃悠着。他盯着自己裂开缝的鞋子。“他们活得好好的呢。见鬼,也许比我活得还好。”
“那你怎么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皮波耸耸肩。“我逃出来了。那杂种——我爸,总是打我。不光是我,还有我妈,我妹妹。”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那狗娘养的,每次喝多了就打我们。我反抗不过,而我妈就一直哭,那蠢女人什么也做不成,就只会哭。后来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带着我妹妹跑出来了。”
乔鲁诺握在杯子上的手指颤了一下。“所以你们就去了孤儿院。”他说。“那现在你为什么又离开了那里?”
“显然我的年纪太大了,超出了他们的收留范围,”皮波干笑道。
“可你才14岁,”乔鲁诺皱眉。“你刚离开家的时候应该更小,应该还没到孤儿院停止接收的年龄。”
皮波耸耸肩。“是没到。但是也差不多了。一旦孩子超过12岁,就很难会被人领养了。而孤儿院,你知道,尽管是慈善机构,但他们也得考虑收支。”
乔鲁诺没有说话。
“那你妹妹呢?”过了一会,男人又开口问道。
“她还在孤儿院里待着。”皮波的肩膀放松下来,他靠在椅背上。“她太瘦了,又不爱说话,胆子小得要死,麻烦却不少。原来在家的时候就总是给我惹麻烦,害我老被打。现在进了孤儿院也不消停。每次我去看她,她总是说要跟我一起走,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我别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地方。我不答应,她就拽着自己的袖子,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掉眼泪。跟妈一个样,活像是我欺负她了似的。这蠢蛋,”他咕哝着,“出来有什么好。她什么也不懂。”
“孤儿院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或许她被其他的孩子们欺负。”
“外面的日子就好过了?”皮波大声反驳道。他顿了一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甲缝里满是污泥。“你说得对,我也怀疑过…她是不是被其他的孩子们欺负。但是我没证据。孤儿院的人是不会让我知道的。我问过安娜——我妹妹,她叫安娜,但她说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即使那样,也比跟着我强。孤儿院里起码有饭吃,到了冬天也有几件旧衣服穿。不像我,什么都没有,就连送个报纸想挣点钱,也总是被人骗,那些杂种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最后给我的只有说好的一半。不过,还好我现在有个住的地方。几个月前我才发现这屋子,虽然全是灰,东西也都放坏好久了,但总算能挡风,我很久都没睡过有屋顶的地方了。但安娜,她不明白这一切。”他无意识地抠着指甲。“谁的日子都不容易,伙计。”
乔鲁诺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费力伸着胳膊的样子有点好笑。“没错,”他说,“大家都在努力生活。但你妹妹或许只是想你多陪陪她,毕竟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知道,”皮波叹了口气,他的语气轻柔了起来。“这周日是她的生日。我打算去看她。也许我还能给她买点什么,我不知道。我是说,我攒了点钱,但还不够——”
他猛地停下了话头,脸红起来,不安地瞥了乔鲁诺一眼。“呃,我之前说没钱是因为……”
乔鲁诺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我知道那些钱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也很高兴我们能有其他的方式解决,”他朝他眨眨眼,一丝恶作剧的火花在闪过他绿色的眼睛,那让他看起来似乎比皮波大不了几岁。“总之,没有因为我而打乱你的计划真是太好了。”
皮波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什么。乔鲁诺没听清。“我把钱藏在床底下,”男孩红着脸坦白道,“就是你之前躺着的那里。我当时以为你会抢走我的钱,紧张得要命。”
“我知道。”乔鲁诺在男孩惊讶的目光下耸了耸肩——好的那边。“你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我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屋子,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编织袋,我得跟你道歉,我把它打开了,我通常不那么做,但我想知道那是不是……”他移开了视线,又开始奇怪地盯着墙壁。“总之,我第一眼看到里面有件小码夹克,就意识到这袋子不是——我是说,我想它可能是你的私人物品,我就把它拉上了。我发誓我没动过任何东西。”
皮波不高兴地崛起嘴唇。“那我可得检查一下。不光是钱的事,我那些衣服也很重要。那可是我唯一一件能穿出去的衣服了,我还打算穿着它去看安娜呢。”
话没说完,他就起身朝卧室跑去了。乔鲁诺好笑地摇摇头,耐心地等着。
等来的却是一声愤怒的尖叫。卧室里传来皮波的咒骂与咆哮,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乔鲁诺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
“怎么了?”他大声问道。
编织袋里的东西被皮波倒在床上,那件男孩声称“唯一能穿”的衣服耷拉到地上,但男孩并没有注意到它。他正瞪着床上,嘴里不停地发出尖叫和咒骂。乔鲁诺走上前看,随即明白了:床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硬币,还有一堆皱巴巴的纸币,面额更大,但有好几张被老鼠咬坏了。
“妈的!妈的!”皮波咆哮着,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畜生!杂种,妈的!”
他语无伦次地骂着,似乎要把这辈子的脏话都骂完。“操他妈的该死的畜生,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我要宰了它们!”他尖叫着,突然站起身,朝床头柜扑了过去,他抄起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早就停了,疯了似的砸向抽屉的锁孔。
“一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大声自言自语道,仿佛在说服自己相信,一边用力朝那抽屉挥去,但抽屉纹丝不动,闹钟在上面留下徒劳的划痕。“一定有可以……就要到周日了,可恶!可恶啊啊!”
乔鲁诺冲上去抱住他,把他紧紧禁锢在双臂间。
“放开我!放开,你这狗娘养的!”皮波挣扎着,胡乱挥舞着手里的闹钟,砸到了乔鲁诺肩上的伤口,那地方又渗出血来,不一会把绷带浸透了。但乔鲁诺仿佛没有痛觉,男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一丝,依旧紧紧地抱着他,等着男孩慢慢平静下来。
渐渐地,皮波停下了挣扎,他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手一松,那被他砸得破破烂烂的闹钟掉在地上,零件叮叮当当地响。他靠在乔鲁诺身上,跌跌撞撞地坐在地板上。
“这不公平。”男孩呜咽道。他紧紧抓着乔鲁诺的上衣前襟,把头埋在那里,浑身发抖。
“这不公平,”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只是想——想给她买顶帽子。我攒了那么久。她的头发,她不能,我不——哦天呐。”他抽泣起来,眼泪把乔鲁诺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嘘,”乔鲁诺挪了挪手臂,以便更好地搂住他,男人一只手坚定地撑着他的背,另一只则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脑勺。
“深呼吸,皮波,”男人的声音放得很轻柔,似乎怕稍一大声会吓坏了他。“深呼吸,好孩子。这没什么,我们能处理好这个,相信我。没事的。”
“我不——”皮波深深喘了口气,他的声音依旧抖得厉害。“我想送她顶帽子当生日礼物。有那么一顶,我看了好久了,我想买下来给她,这样她就可以盖住脑袋上那块疤,她那么怕别人盯着她看,奇怪那儿为什么不长头发。如果那天我不——天啊,我不知道她会扑上来拦住他,我以为她躲在楼上了,和往常一样。”
乔鲁诺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更紧地抱住他。“你爸爸?”他小声问。
皮波点点头,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乔鲁诺的衣服上。“那天他喝多了,打我打得厉害,”他哽咽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娜突然冲出来,扑到那混蛋身上,尖叫着求他别打我,她那么瘦小,挂在他胳膊上像个洋娃娃似的,他推了她一把,她站不稳,把炉子撞翻了,那烫伤了她。那天晚上我带着她跑了出去。我决定无论外面是什么也比待在那地狱里强。”
他渐渐停下了哭泣,脸仍埋在乔鲁诺的胸前。“后来孤儿院收留了她,别的地方都好起来了,但是她头上有一块留了疤,始终长不出头发来。她平时会用其他地方的头发盖住那儿,但是……我知道她还是怕人看见。可她从来都没提过,从来也不抱怨。”他抽了抽鼻子,傻笑了一下。那笑声听起来苦涩的厉害。“她就是这样。那傻姑娘。”
“那天我路过一家店,看到那顶帽子,我就想,嘿,为什么我不把这个买给她呢?那帽子可漂亮了,她一定喜欢。带上它,别人就看不见她的疤。甚至,”皮波的声音小了下去,“甚至可能会有人愿意收养她。我想过,她扎好头发,带上新帽子,穿着干净的衣服,那么可爱,一定会有人愿意收养她的。到时候,她就…就可以过好日子。再不用像我一样。”
乔鲁诺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皮波因这温暖叹了口气。好久没人愿意带着善意触碰他了。
“但我也担心,如果真有人收养了她,又发现她遮住了那些伤痕,会不会又后悔把她送走,”皮波咬紧嘴唇。
“但是他们总能发现,这是瞒不住的。”乔鲁诺说。皮波的眼睛黯下来。
“不过,”男人接着道,“如果有人真心想收养她,一定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勇气和善良。而这是再多的伤疤也毁不掉的。总有人会看清这一点,人们不总是愚蠢和盲目的。”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皮波叹了口气。他用胳膊挡住眼睛,哭过之后,他的眼睛仍在发烫。
她那么好,他喃喃道。她值得的。
“没错,”乔鲁诺亲了亲他的头顶,丝毫没有在意他长久未洗、散发着异味的头发。“她的确值得。”
“很抱歉我弄疼了你。”
他们整理好卧室的狼藉,又返回客厅。皮波突然想起来乔鲁诺的伤,有些慌张地踮起脚去看他的肩膀。“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嗫嚅道,跳起来去取急救箱,“我去再拿些绷带来。”
乔鲁诺制止了他。“不用了,皮波,我没事的。”
“但是你——”皮波看清了他的肩膀,惊讶地啊了一声。那里不再出血了。事实上,乔鲁诺正把绷带一圈一圈地解下来。皮波瞪大眼睛,那里现在连伤口都没有了。
“怎么会……”皮波张大了嘴。
“看起来,我的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是么。” 乔鲁诺朝皮波眨眨眼。他的脸色也好多了,虽然依旧苍白,但看上去没有那么虚弱了。
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皮波猜到是那个电话起作用了。他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高兴。
他们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等人过来。皮波发现乔鲁诺又开始呆呆地盯着墙上的挂饰了。皮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个玻璃相框,里面嵌着一枚手工制作的钓钩,彩色的羽毛绑在金属鱼钩上,像是只色彩斑斓的蛾子。
“你喜欢那玩意?”皮波问。
“这是飞蝇钓的假饵,一般都是在溪流钓鱼的时候才用的。这一带没有湍急的溪流,这应该只是做出来当装饰的。”乔鲁诺没有移开视线,这番话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但这不是随便做出来的,这是门手艺。得是成日与打渔有关的人才知道怎么做。”
皮波听得半懂不懂。他耸耸肩。“想要你就拿走呗。反正这房子的主人也不会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乔鲁诺突然畏缩了一下,仿佛皮波的话刺伤了他。
皮波搞不明白。但他尝试着换个说法:“我是说,他可能搬走了或是怎么的,而这个玩意也不值钱,可能他不想要了,就把它扔在这儿了。你这么喜欢,又懂这个,你把它拿走,我猜他不会介意的。”
乔鲁诺沉默地盯着那鱼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身子略微前倾,但双手却一直插在口袋里。很明显,他在犹豫。皮波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算了。最后男人说。就让它这样吧。这样就好。
皮波摇摇头。怪人。他心里小声嘀咕。
门口停了辆黑色的汽车。一个穿着露腰毛衣的家伙靠在车门上等着。皮波站在门廊处,看着乔鲁诺走向他。
“可真够惨的,”那个毛衣男打量了一下乔鲁诺,嗤笑道。
“是啊,”乔鲁诺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衣服。“米斯达,你有钱吗?借我一些。”
那男人掏出钱包。“双倍利息,没得商量。唱片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确实记得是我给你发工资吧?”乔鲁诺笑着摇摇头,状似无奈。“不过,谢了。为所有的事。”
“应该的,”那男人哼了一声,嘴角却挂着笑。小混蛋。他无声地做了口型。
乔鲁诺抽了几张钞票,走过去塞进皮波手里。“谢谢你做的一切,皮波。”
皮波看清了那数量,睁大了眼睛。“这…这太多了,”他结结巴巴道。
“你应得的。”乔鲁诺笑了。“请代我向安娜问好。还有,你还可以买点生活用品什么的,让自己住得更舒服些。我猜,这房子的主人是不会介意的。”说完,他最后拥抱了下皮波,转身和男人上车离开了。
皮波把钱紧紧攥在手上,飞快地跑回了房子里。他背靠着门,数了好几遍。那么多钱,他咧嘴傻乐着,抛去帽子的花费后还剩下不少,说不定,他还可以给安娜买上一小块蛋糕。
他本想快点回到卧室把钱放起来,跑了两步却慢慢停了下来。有种奇怪的香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像是花香。但是这里怎么会有花呢。皮波四处嗅了嗅,那香气好像是从窗户飘进来的。他把钱塞进衣兜最里面,然后走到窗前向外看。他立刻愣住了。过了一阵他回过神来,连忙跑了出去。
就在这个荒废已久、无人照料的屋子前,开了一院子的花。荒草全都不见了踪影,细嫩新鲜的绿茎正争抢着破土而出,层层叠叠的各色花瓣舒展开来,像是有人打翻了调色板,给这萧索的土地注入生命和活力,花朵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空气中满是令人愉悦的香气。是神迹降临。仿佛整条街的花都开在了他的院子里。
皮波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其中的一朵,那嫩黄色的花瓣温柔地擦过他脏兮兮的手指。他像触电了一般缩回手,生怕弄脏了它。但随即他又想起来,他现在有一整院子的花了。
仿佛整个春天降临于此。
皮波晕晕乎乎地走回房间,藏好钱,爬上床躺了一会。然后忽地跳起来,跑去窗户前,又去看那些花,只是为了确认它们还在那儿,不会偷偷溜走。反复三次,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躺在床上,皮波闭上眼睛,任由睡意袭来。他迷迷糊糊地想,明天一早,他要换上最好的衣服,再从院子里摘一束开得最好的花,带着清晨的露水的那种,然后去买帽子。
许多年来的头一次,他开始期待明天。
FIN
Note:
其实写起来最挣扎的地方应该是乔鲁诺在犹豫要不要拿走那个装饰鱼钩的时候。我心里他是非常想拿走的。5部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没留下时间给他们缅怀。布加拉提是乔鲁诺进入黑帮世界之后,给他最多帮助的人,第一个站出来认同他的梦想,是第一个同时也是最信任他的人,虽然有米斯达后期组队并且在当上教父之后一直陪伴,但我始终觉得布加拉提在乔鲁诺心里一直是很特殊的,不一定是喜欢的感情,但是是家人,是导师和益友,我觉得乔鲁诺和布加拉提大概都把彼此视为自己的导师,是精神向导。
我理解中,乔鲁诺对布加拉提始终是有一丝敬意和感激在的,这是和他对米斯达不一样的感情和关系。所以在米斯达遇到危险的时候,乔鲁诺的第一反应是非常着急,不顾自己安危也会冲上去帮助对方脱险;但是当乔鲁诺发现布加拉提出事了的时候,我觉得他那个瞬间真的开始慌了,不知所措了。
但就像我说的,第五部没有留给他们多少告别的时间。除去最后的一个镜头,他们总是要快速地擦干眼泪快继续上路。现在想来,护卫队是这样,暗杀队也是这样的。所以这种没留给时间悲伤,和漫长的告别,到底哪个更难熬,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也是希望能写一篇文来,让乔鲁诺和布加拉提作一个正式的告别。这是写这一篇的初衷。
所以我会觉得文里面的乔鲁诺,真正难熬的一刻就是在犹豫要不要拿走那个挂饰的时候,他心底里是非常想有一个纪念品,让他记着他。虽然5部结束了大家向前走了,但是心里还是放不下的。所以当男主小孩子叫他拿走,说反正房子主人也不会知道,乔鲁诺会反应那么大,他听到那句话真的是很难过的。但我想他不能一直那么难过下去,他得坚强,而布加拉提也一定希望他能坚强。所以最后我还是让乔鲁诺选择了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反而让院子开满了花,象征着告别与新生。
感谢乔鲁诺有着那么美好的替身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