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授权翻译】【無駄亲子】Another man's son

Another Man’s Son

原作:Umbralpilot

地址: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299548

分级:Gen

梗概:在那不勒斯,DIO和命运发生了一起争执。


迪奥.布兰度相信命运。

别的事儿他大多都不怎么信:很明显他不信上帝,不在乎老天,无论人性将自己封装在什么五花八门的面具之下、无论变换成何种形态——他都对其嗤之以鼻。他甚至不喜欢把命运称为一种信仰。在他看来,命运是一种有形资产,是同他的血肉和骨头一样真实的东西。毕竟,总不能说他信仰空气,或者再偏激一点,说他信奉地心引力吧。于是,当他的力量——事实上,或许只是一部分力量——感受到了一阵引力的召唤后,DIO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好几个夜晚前,他就已经感受到这股引力了。是时他正辗转在那不勒斯(这城市是搜寻猎物的好地方,是很棒的夜晚之城);这力量引着他来到了圣马蒂诺博物馆——一个纵容享乐的邀请,光是这地点本身就令人愉悦满足。不用急。该发生的事情终会发生。在最后几张门票告罄之前,DIO慢悠悠地踱了进去。当看到博物馆从普拉多美术馆暂借了几排戈雅的名作时,男人就知道他来对了地方。几乎可以说,它们正等待着他的到来,等待着他这趟私人的发现之旅。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眼前画作的精致与美丽:他驻足于每一幅佳作前,给予其应得的欣赏。DIO不懂意大利文,亦读不出西班牙语,但是不要紧,这些画作似乎精通他的语言。这些艺术品们描摹仿绘出了一段异乎寻常的人生。

就在这时,就在《神奇的视觉》与《棍棒决斗》之间,DIO看见了她。

DIO的记忆力好比钢铁浇筑的笼子,敏锐得不似人类:他记得所有跟自己在一起过的女性,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靠得都是感官记忆,留在脑海里的是她们的气息和味道,而非面容。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记忆划过脑海:她的皮肤那般纤弱娇柔,而他则像是位美的鉴赏家,被这份美丽所吸引。他记起了那场随便的引诱,和因心情舒畅而让她活下来的疏忽。看着女人走过画作却几乎不看上一眼,DIO沉下了脸。作为他这趟找寻之旅的终点,她可真是让人失望至极。而那片肉还噔噔噔地在展室之间飞快地走着,一边恼火地大叫道——

“乔鲁诺!”

就连她的美丽也远远承担不起打断他遐想的后果。DIO需要安静来好好欣赏这座画廊,于是他潜行在那女人身后,正当要动手来获得这份安静时,他看见了那个孩子。

他明白了。他一看便知。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骤然断裂,猛地扇回到他的脸上。

DIO几乎从未想过生孩子的事情。类似这种也算得上能达到永存不朽的二流法子,他是永远都不愿意将就采用的。然而,在看见男孩面孔的一刹那,男人僵住了;他的思维渐渐停止了运转,似是无法参透眼前这一切:终于有一样事物既是为他所有,却又与他分离。他盯着那孩子(乔鲁诺——别的先不管,他确实应该叫乔鲁诺这个名字),期待突如其来,他想看到那张精致易碎的年轻面庞突然裂开、融化,渐渐重塑成他DIO自己的样子——这期待并不合常理,然而却又再自然不过了。而更奇怪的事情早已发生。因对每一根血管的位置都了如指掌,他甚至都可以绘制出动脉和静脉在那片苍白皮肤之下交错而成的地图,想象出血液在其间奔腾不息的画面。

然,他的想象力还不足以强大到在那男孩的脸上幻化出一副石鬼面来。那孩子的面容仍似一具与他相似的幽灵。

那男孩的母亲追了上来。就在女人伸手抓住乔鲁诺细瘦胳膊的一刹那,男孩回过了头,直直地看向了DIO。他的眼睛瞬时瞪大,因恐惧而面色苍白。DIO石化般地僵了一秒,然后才恍然意识到,那孩子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凝视着他身后悬挂着的油画。

即便心知乔鲁诺的母亲正拽着男孩随人流涌出渐渐变空的博物馆,DIO还是转过头向那幅画望去。苍白的墙壁上镶嵌着镀金的画框,其上,农神萨图尔努斯正不停啃噬着自己儿子的手臂,他的眼睛里更多的是绝望,而非饥饿。油画上那抹年代悠久的深红竟色泽鲜艳如新泼洒上的鲜血。巨人的口大张着,仿佛正匆忙进食。尸体的头颅已经不见了;没有脸面可去背叛那人了。

人生与艺术,DIO心想。他的搜寻已经完成了。

DIO并没有去追那个男孩:他相信这世界还没胆子大到敢于欺骗他。于是他便开始沿着海滨闲逛,漫步行过幢幢别墅、公园和泳池,四处寻找着破败残垣和垃圾堆放之所——同博物馆一样,这座城市亦因此而闻名。他喜欢看到人类的腐坏和衰退,一如他热衷于欣赏美,这二者都是对他永生不死的赞扬;在非人类者眼里,它们其实是一种东西。野草丛生,几乎延伸至水底,就连地中海植物那种强烈厚重的气味和海水的咸腥也遮掩不住其间腐坏的恶臭。水面漂浮的白色泡沫上泛起油光,闪烁着折射出道道鲜亮的彩虹。DIO看着它露出了微笑。他在等待。

他拥有这世界上所有的时间。

猫头鹰在头上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月亮快要升至顶空,月光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投下斑驳的阴影。命运再次迈开了脚步。那个名叫乔鲁诺的男孩沿着肮脏的小道一路飞奔而下,与其用灌木丛里飞出的小鸟来形容,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只蹦蹦哒哒的老虎幼兽,一只沉甸甸的白色尼龙包被紧紧抱在瘦小的胸前。他没有注意到DIO,亦或是毫不关心,在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关注。他翻过断裂的栏杆,一只脚踏上了砂石和荆棘,跌跌撞撞地跑过满地泥泞和苔藓,跃过破烂的塑料废品,一路奔向了海岸线。他那只尼龙包的边角处开了一个小小的洞,白色的粉末从中簌簌落下,在他身后拖成一道极淡的痕迹,并随着男孩的跳跃,纷纷散开在秋天寒冷的空气里。

DIO对于气味有着近乎野兽般凶猛的敏锐。他打了个喷嚏,然后舔舔嘴唇,紧接着便得出了结论:那包东西肯定要值上好几十万里拉。

他看着乔鲁诺步履蹒跚地走到泛起泡沫的水面边缘,细小的海浪轻轻地拍打上岸,男孩那双尺寸过大的运动鞋浸湿了鞋尖。或许很多人都会问:为什么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会去偷——绝对是偷的——这种化学宝贝。他是怎么偷到的。他的父母在哪。监护人在哪。老师、忠实的宠物、还有其他的一切都在哪。然而,这并不是DIO该去问的问题。男人只是凝视着那男孩的脑袋慢慢地移动,向左,向右,向前。那双蓝色大眼睛上的眉毛微微颤动,他追随着那每一次细小的下沉,和男孩一边嘴角上蜷起的弧度。

路上突然传来犬吠声,一个男人正跑了过来:那是个身形笨重、气喘吁吁的男人,脚上的皮鞋还有个金属的鞋尖。

乔鲁诺埋头在杂草和层层堆叠的垃圾里翻找了起来。DIO看见他从一截管子中掏出了一个尼龙包,同他拿着的那个可卡因口袋外观相同,就连边角处的小小裂口都一模一样。男孩飞快地调换了包裹,速度令人称奇,然后他转头看向身后。

那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又高又壮,块头几乎都可以赶得上DIO了,可惜他身上的脂肪远远多于肌肉,而跑在他前面的那只狗反倒瘦得厉害,像是锤得扁平的黑色皮革被拉伸开来,包裹住了一堆枯枝般的骨头。这两个家伙都气得口吐白沫,七手八脚地冲过那条肮脏的白色小道。男人用意大利语大声地爆起了粗口,手里明晃晃地握着一把刀。

乔鲁诺双臂向前一挥,将背包扔过了芦苇丛。眼见那东西要掉落在宽广的海面,男人的高声诅咒骤然变成了一记绝望的尖叫,然而紧接着,他望见背包在几英尺远的一片滩涂上安然着陆,那声尖叫又转化成了咯咯大笑。它就躺在那里,虽然有点湿了,但完好无损,而且距离不远可以够到。这或许是DIO这辈子所见过的最计算精明的一掷了。

那两位追逐者丝毫没有放缓疯狂的脚步,飞快地冲过了黄绿相间的潮湿海滩,奔向了离他们仅隔了几尺宽水域的奖品。而乔鲁诺则向一旁溜开了几步,为他们让路。他们并没有停下来理他,而他也没有跑走。

紧接着,男人恐怖的呼喊声和动物的嚎叫一同响了起来。

男人的半身以下已经陷入了滩涂和沙地之间的水域,他曾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处浅滩,跳进去后才发现那原来是道深深的壕沟,而他的高速冲刺恰恰成为了把自己推向沟渠深处的力量。那条狗已经完全陷进去了,紧接着又露出了身影,然而当出现时,那动物的全身鲜血淋漓,像是具被屠杀后的尸体。带着尖刺的生锈金属丝被缠成了又长又粗的一团,一直被昏暗的海水隐藏住了身影,它们缠住了狗的爪子、肋骨和脖颈,它越是挣扎,被抓得就越牢靠。经过几次疯狂的拍打和翻滚,它再也没有浮出水面了。而那男人则一直不停地尖叫着:扭缠在一起的金属丝上伸展着一英寸长的尖刺,撕裂了男人的腹腔,叫他挣脱不出这片水域。当胯部的大血管被划开时,鲜血猛地喷薄而出,上下涌动不止。他大力摇晃着腿,可大腿上遍布的切口却变得更深、更宽、更长。男人尖叫着乞求上帝,大声哭喊着圣母玛利亚和他的母亲,胡乱地叫着那些名字和称谓,把它们都给搞混了。而那只狗则只会嘶声哀嚎。

他们的血肉被牢牢钉死,在这片混乱中徒劳挣扎,被彼此的惨叫声拖入了更加深层的恐惧。DIO想象不出这片血色带来的张力究竟有多大。小鱼们已经聚集在血晕的边缘,而他自己的嘴里也开始分泌出唾液。

乔鲁诺。他差点就失去了乔鲁诺的身影。

那个小男孩曾经对着农神噬子的油画面露恐惧、畏缩不前,而现在却以无动于衷的冷漠眼神注视着这场残忍屠戮。他仅迟疑了一小下,很快便再次走近水域,收回了原先藏在管子里的真正包裹。男孩的动作不紧不慢;他看起来像是拥有这世界上所有的时间。即使当他伸手拿回宝藏时,海面上传来了最后一丝波动,昭示出水下那只狗濒临死亡前的挣扎——他都没有丝毫的慌乱。狗的前爪浮了上来,已经绵软无力。那个男人仍旧不停地翻滚扭动着身躯,活像一条挂在钩子上的鱼,然而无论是乔鲁诺还是DIO都没再去看他了。

DIO的眼中是一条宽而长的血迹,孩童般稚嫩的湛蓝双眼,以及一张甜美的、甜美的脸庞。

DIO相信命运,也相信血统。血统总是会留下污点。终有一日,他要饮尽乔纳森子孙后代的鲜血,使自己完整、纯粹,强大得可以抵达天堂。血统亦会标记出身份。面容可以说谎,但血统永远不会。

不会有两个上帝执掌天堂,那么,亦不会有两个DIO同时存在。

农神的脸再次在他的脑海里飘过。他眼前浮现出杀掉那个男孩后的画面,想象着自己啜饮着他那依旧滚烫、鲜艳的鲜血。他知道,多途命运终将融为一体,而眼前血腥的一幕也绝对给他上了一课。他会好好地享用这个孩子,一如大海将河流纳入怀中。

DIO一下子被这个念头搞得激动不已,头晕目眩。说真的,再也不会有比吃掉自己亲生儿子更没有人性的事了吧?可或许这亦是使自己纯粹而完整的举动之一,是他在升华之路上必要的一步。他心甘情愿。他已准备就绪。

乔鲁诺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毫无察觉,他正慢慢地向着水中一步一步走去。DIO差点就冲过去了——他可不想让那个垂死的男人留着最后一口气坏了他的大事——可是男孩却根本连危险区域的边缘都没有靠近。他探出身子,抓住了那只溺死的狗的爪子,然后在DIO审慎的凝视下,开始将它往岸上拽。

他是个小小的男孩。这是一场进程缓慢又英勇的努力。狗的身上仍缠着金属丝,他用尽力气拖着那具沉重的、湿漉漉的尸体,拼命地将它拉上了浅滩。那狗的舌头搭在嘴外边,又胀又紫,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乔鲁诺留它倒在满地污秽和野草之中,自己则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笨拙地瘫坐在了地上。

接着,他便开始仔细地将金属丝从动物的身上拆解下来。这是项漫长而残酷的任务。一只僵硬的腿被解放出来了,然后是另外一只,再接下来是尾巴,耳朵。男孩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血污一直蔓延到了他的手肘。他那小小的脸庞,甜美而精巧的嘴唇,此时正因聚精会神而显得苍白而紧绷。尽管如此,他的手掌还是被割出了无数道口子,给盐水和油浸泡着。

当他完成这项工作时,那只狗已经死了快半个钟头了,可男孩依旧坐在那里,将手放在它的头上。这是同情,比没用还要糟糕;它什么也改变不了。而DIO现在仍和片刻之前一样渴望得要命。他对自己如是说。

然而,他还是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脑海里,那幅农神得到超脱的画面仍然占据主位,可当他看见那男孩蜷伏在一条死去的狗身边时,另一个念头忽然半路闪现。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念头。他摇了摇脑袋,赶走了这个想法。

而那只狗的尾巴动了。

头一个瞬间,DIO还以为那只是死后的抽搐。有些时候,死掉的东西是会抽搐几下的。然而紧接着,它又动了一下。那条尾巴再次动弹了,它有节奏地搏动着,抽搐,抽搐,最后摇晃了起来。那只死掉的狗蹬了蹬腿,然后抬起了脑袋,舔上了乔鲁诺鲜血淋漓的手掌。

DIO的心脏并不会跳动。然而此时此刻,它却真的像是停止了一般。

乔鲁诺笑开了。那小男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对头的微笑,神情单纯因喜悦和安心而亮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那只狗的脑袋,用柔软的意大利语安静地叫它好小子。快乐让他完全换了个人,改变了那张甜美小脸上的线条,仿佛有另一个男孩的灵魂被释放出来:那样快乐、天真的孩子仿佛从未出现过。当小狗跌跌撞撞地想站起身时,乔鲁诺伸出胳膊环住狗的脖子,一边帮助它稳住身体,一边喃喃低语着鼓励的话。这样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DIO,也丝毫不像他那不知姓名的母亲。

DIO并不需要呼吸,然而他脖颈处的伤疤却仿佛感到一阵紧绷。男人的肋骨下猛地燃烧起一阵瘙痒,这瘙痒原本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平息: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再体验过它了,那感觉就好像是他的身体——现在是他的身体了——快要将占据其中的那个灵魂呕吐出来一样。DIO望向了那男孩和他的狗,他眼中所见的并不是什么替身使者。

他看见的只有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DIO相信血统,也相信命运。人与人在冥冥之中遇见彼此皆有因缘。人们会成为何种自我亦因为血缘深厚,是血统标记出了身份。人们造就了对方的毁灭,然而有些时候——这很奇怪,而且无法解释——却可以成为彼此的救赎。

乔鲁诺微笑着。那微笑就好似一纸令状大大地横在DIO的命运之上,清晰明确一如他脖颈上的疤痕,以及印在身后的胎记。

他向后退了一步,接着是另一步。他的身体迟钝而缓慢,不听使唤。他想起了农神萨图尔努斯——或者克洛诺斯,正如希腊人所称呼他的那般。人们时常把他同时间之父柯罗诺斯搞混。可正是克洛诺斯阉割了自己的父亲,从男人手下赢得了王国,然而后来,当他自己的儿子成年之后……

突然,一阵轻轻的沙沙声传来;DIO的目光再次聚焦,看向前方。乔鲁诺脱下了夹克和衬衫,正笨拙地试图包裹住小狗身上的严重伤口,阻止它们流血。DIO的眼睛比任何人类都更加敏锐;即便在深沉的黑暗中,他也能看见,那男孩的后肩上印着一枚星星形状的暗色轮廓。他看到那星星上有一块血迹,正在迅速地变干。那血迹被月光镀上了层银色,在皮肤上闪烁着光芒,明亮耀眼如一块烙印,仿若一座灯塔从遥远之处照射出亮光。

DIO转过身,向另一条路走去。

全文完。


Notes:

文中所提及的资料、以及画的典故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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